第四章 籠
第四章 籠
這是林湛霆跟蹤許紫晴的第十天。 他打開相機長焦鏡頭,將畫面緩緩拉近。 她今晚的打扮,已經不需要多加判斷。 白色的貼身裙,他能透過那單薄的布料看出裡頭的黑色蕾絲胸罩——那胸罩薄得根本遮不住什麼。她一踏入夜間微涼的空氣,他便能清晰看見她乳尖的輪廓,微微突起。 頸間一條黑色絲絨頸圈,唇色艷紅,眼線拉得銳利,一頭烏髮襯得皮膚白裡透紅。 連神情都比平常雀躍了些。 他站在街角,看著她叫車。 她要去夜店。他能看得出來。 夜店裡燈光昏黃,光束在空中穿梭,音樂震耳欲聾,節奏打在心口上。 許紫晴剛走進場時沒有立刻加入舞池。她逕自走向吧台,點了一杯酒。 林湛霆靠在吧檯一側,目光穿過人群靜靜鎖住她,只觀察。 她喝了幾口,接著,她閉上眼,身子微微晃了晃,像要與音樂融為一體。她的表情開始鬆動。唇角微翹,眉眼帶著輕快的漫不經心,肩線因酒精與音樂而軟下。 彷彿這樣的混亂,才是讓她真正自在的地方。 那杯酒快要見底。 他眼神一動,視線掠過她身後不遠處。 另一個男人,站在陰影裡,正打量她,目光明顯帶著興致。 林湛霆收回視線,喉結緩慢滾動,將空杯放下。 他終於移動步伐,走向她身邊。 她還沒察覺,只專注地搖晃著杯底最後一口酒,看著冰塊慢慢融化。 他站定,抬手對調酒師點了酒,語氣沉穩。 酒很快被送上,玻璃碰觸桌面,發出輕響。 許紫晴抬頭,看了他一眼。 那眼神裡一開始是茫然,然後轉為禮貌的注意,接著她衝他挑逗一笑。眼尾輕挑,唇角輕勾,毫無防備,也毫無記憶。 林湛霆目光微沉。她,仍然不記得他。 他將那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,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掠過杯口,然後湊近她耳旁,聲音帶著誘惑的磁性: 「請妳喝。」 她沒說話,只微微一笑,指尖搭上杯緣,慢慢拿起。 她的唇再次碰上杯口,喝下他為她點的東西。 他站在她身旁,看著她喝。 他不急。 她今晚,會自己跟他走。 許紫晴感覺渾身放鬆,酒精順著喉嚨滑下去,帶著冰涼氣泡的刺激感。 燈光閃爍,音樂震動著她每一個細胞,她卻覺得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安靜。 像是腦袋某個開關被關掉了。 什麼都不用想,也不用做,只要呼吸、放空、靠著節奏浮沉。 她撐著吧台,眨了眨眼,眼前的光像溶進水裡似的晃動起來。 有點熱,有點輕,有點醉。 但那感覺很愉快。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慢慢傾向身旁那個男人。 他離她很近。 她覺得那股體溫讓她安心,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接住了她。 他的胸膛很結實,溫熱、有力,像一面安靜的牆。 忽然,一首熟悉的旋律響起。她一瞬間有些衝動,想要站起來、走向舞池。 她撐起身子,卻在起身的剎那,腳一軟,整個人往前傾去。 她無法思考,只能下意識雙手摟住他,像抱住一根浮木。臉貼上他的胸口,隔著布料聽見他穩定的心跳。 男人的雙臂也環緊了她。 那心跳聲一下下敲進她耳裡,像催眠般讓她沉下去。 她沒有再抬頭。 抱著他,很舒服。 過了不知多久,她的下巴被人抬起,她還未睜眼,唇上便落下一個溫熱的觸感。 他在吻她。 她輕哼一聲,整個世界只剩下那敲打著她大腦的音樂聲——還有他。 她只剩下本能,於是伸出舌頭與他糾纏,讓自己被他的氣息與體溫完全淹沒。 一吻過後,她張開眼,看向他。 那一瞬,燈光恰好掃過他眉眼。 他長得很好看,眉目深邃,帶著種逼人沉靜的冷感。她盯著那雙眼睛看,有種快要掉進去的錯覺。 他靠近,在她耳邊低語:「繼續吻我,或者我就帶妳走。」 許紫晴笑了笑,整個人靠在他懷裡,眼神迷離,腳步虛浮。 林湛霆摟住她的肩,帶著她一步步穿過人群。 色彩跳動的燈光在四周流轉,人群喧鬧,舞池裡擠滿了身體。 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裡,一切都不似真實。他的手掌大而穩,緊貼著她的腰,像是在牢牢控制她,也像在護著她不跌。 她乖乖被他牽著,走向那夜色之外。 那一夜,林湛霆望著她昏睡在床的樣子,目光幽深而複雜。 她側身躺著,長髮散落,唇瓣微張,呼吸均勻。 在酒精與藥效的影響下,她睡得很沉。 燈光下,她皮膚泛著微光,鎖骨與肩線的弧度精緻。 那件白色貼身裙因她的睡姿而滑落半寸,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。她的雙腿交疊,身段玲瓏而脆弱。裙擺皺巴巴地擠在腰側,下半臀裸露在外,輪廓圓潤。 她這夜穿的是黑色的丁字褲。 林湛霆盯著那雪白臀rou許久,呼吸逐漸沉重,腰腹發緊。 她睡得安穩,渾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惹火。 他伸手,指腹輕輕滑過她的臉側、下顎、唇角,每一下都極輕,像在警告自己。 不是現在。 不是這種方式。 他不是想碰她一夜。 他要她從此離不開他。 許紫晴醒來的時候,頭有些昏,喉嚨乾得像沙子。 她緩慢睜眼,第一眼看到的是——白色。 白色的天花板、白色的牆壁、甚至燈光也是白的。 冷光照得整個房間毫無溫度。 她猛然坐起身,眼神驚慌地掃過四周,腦中警鈴狂響。 這裡像醫院,又不像。 身下是一張單人床,白色床單一塵不染,被子是灰白色的。 她狼狽地爬下床,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。她的手機不在,包包也消失無蹤。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,只聽得見她自己急促的呼吸聲。 她走到門前,試著轉動門把。 門紋絲不動,從外頭鎖上。無論怎麼扭,連一點鬆動的聲音都沒有。 她驟覺胃部緊縮成一團。 她回頭環視整個房間。除了一張床,還有角落裡一個開放式的洗手間。 沒有鏡子,沒有窗戶,沒有時鐘。 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。 不是旅館,不是家,不是任何一間「正常」的房子。 她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。 這裡是為了關人而設計的。 她開始拍門,正拍得掌心疼痛,牆上的角落忽然傳來「啪」的輕響,接著—— 男人低沉的嗓音,從喇叭裡慢慢傳出: 「別拍了。這扇門不會開。」 「這間房的牆,隔音比妳想像中還好。」 許紫晴驚恐回頭,眼神四處搜尋,最後落在角落那個黑色小喇叭上——像一隻眼睛,一直靜靜看著她。 她的手腳發冷,嗓子乾澀,顫聲問:「你是誰?」 對方沉默了幾秒。 「十幾天前,妳帶我回家。」 他聲音像帶了些笑意: 「我是那個被妳玩了一夜的男人。」 「我叫林湛霆。」 她的呼吸僵住了,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直竄心頭。 十幾天前?什麼男人? 她完全記不得。 對方語氣平靜,繼續說道:「妳記不起來,沒關係。」 「這不是懲罰,也不是報復。這只是——」 「重新開始。」 許紫晴喉間湧上一陣哭意,鼻頭一酸,一聲低泣差點洩出。 ——她怎麼他媽的惹上個瘋子? 過了幾秒,她清了清喉嚨,壓住哭腔,強迫自己抬頭,凝視喇叭上的監視器。 繼而扯出一個虛假、安撫性的笑容: 「你跟我見個面,我們慢慢說,好嗎?」 他沒有回應。 喇叭忽然再度輕「啪」一聲,便再沒有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