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章 地下水道与告白
十五章 地下水道与告白
当我抱起莉莉丝打算离开的时候，莉莉丝阻止了我：“哥哥，等等，不是这样，帮我脱衣服，你也是。” 哈？莉莉丝，你在说什么？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偷偷溜走，而不是计较衣服，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。 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明显，莉莉丝提醒道：“我的礼服过于显眼了，而且不太方便，而不是觉得你抱不动我。现在，把我的衣服脱掉，然后把上面带有宝石和碎钻的布料撕下来，然后把旁边的桌布给我。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影响行动，可以不脱，但是我建议你把外套给扔了。” 说实话，莉莉丝的衣服不好脱，为了让她穿上去显得十分合身且妖娆动人，几乎没什么余量，我越是急越是脱不下来。 “哥哥，去拿餐刀，割开来，记得把有宝石的衣料留着，我们要带走。”莉莉丝也许是被我感染了情绪，也有点急，不耐烦了。“你把我的外裙和束身衣脱了，然后就去弄衣服上值钱的部分，剩下的我自己来。” 有了餐刀，速度就快了很多，束身衣的系带有点难割，不过问题不大。脱了束身衣以后，莉莉丝明显好过了很多，坐在一边休息，看我拆华贵的礼服裙。 过了一会儿，莉莉丝可能觉得休息够了，站起身把衬裙也脱了，然后一丝不挂地去扯桌布。 “额，莉莉丝，衬裙不脱也没关系吧？”我有点惊愕。 “衬裙太好了在贫民窟也很显眼。”她把桌布裹在身上，顺便盖住了满头闪闪发亮的饰品，俨然一个衣不蔽体的穷苦女性，“我觉得现在这样更好，你衣服拆完了没有？差不多我们该走了。” 我给自己施了一个伪装魔法掩盖自己的魅魔特征，一路上半扶半抱着莉莉丝绕路前往贫民窟。可能是欲望母神保佑，一路上基本没什么太大问题，我们顺利绕过了所有巡逻检查关卡到达了目标地点。 “笃笃笃”，我敲了好几下奎瑟的房间门，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骂声：“特娘的，哪个死人在半夜敲门，找死？” “奎瑟，是我，亚斯塔禄。快点开门，有急事。”我压低声音不敢太响，半夜还是比较安静的，而且保不准隔墙有耳，我不希望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。 “亚斯？你怎么来了？等我一下，很快！”过了几秒，奎瑟打开了门，吃惊地看着我，然后打量着我身边被桌布裹得严实的人。 “是我，莉莉丝，奎瑟哥哥。”她把盖着的脸露了出来，“先让我们进去，可以吗？” “莉莉丝，你……”他显然想不到莉莉丝会这幅样子出现，毕竟今天她应该很忙才对。 “奎瑟，先让我们进去，我们会把所有事情和你说清楚，站在这里不好。”我和莉莉丝都很急，在外面暴露得越久越不安全。 我们进去了，屋子里虽然比较暗，但是今天的月亮很圆，弥补了光线不足的缺点。 我让莉莉丝躺在奎瑟的床上休息，坐在她身边，他站在我们的对面看着我给她盖被子，冷静地问道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？看样子问题很大，不然不会这样急急忙忙半夜来找我。” “我来说吧，奎瑟哥哥……”莉莉丝挣扎着想坐起来，我连忙按住她的肩膀，让她重新躺着休息，“别动，莉莉丝，我来说，你不要随便动。” 虽然我说让我说，但是着实有点尴尬，要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全部事实，我之前可是一直在骗奎瑟。不过，现下欺骗没有任何意义了，我和莉莉丝都需要奎瑟的帮助，真相是最后的诚意。 “实在抱歉，奎瑟，我一直在欺骗你，我和莉莉丝都不是人类。但她是无辜的，她也被我欺骗了。”我解开伪装魔法，让他看清楚我真实的样子。 奎瑟并不奇怪，他点起了烟草，深吸，呼出一口白烟，“我知道，早就猜到了。和莉莉丝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吧？” “那你……”一瞬间我想了很多，有点想质问他，如果你早知道了，那么那个建议是什么意思？故意的？ “亚斯，别这个样子看着我，好像我是坏人。我当时没想那么多，也是纯粹的好意，说到底还是你根本就没信任过我。” 也是，奎瑟没有理由害我们，如果他要害我们，早就可以向教会打报告了……或者晚点把我们供出？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，我不由汗毛竖立，觉得气都喘不上来，心脏“咚咚咚”鼓动得厉害，好像整个室内都是我不安又紧张地心跳声。 空气好像凝固了，我要在空气中窒息，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我抬不起头。我很想看看奎瑟的表情，又不敢，怕看见他猎食者一般的眼神，在我心里，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。 “哥哥……”莉莉丝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接着我的话往下说：“奎瑟哥哥，我哥哥不是出于恶意，他只是很害怕，想保护好我，对于欺骗你这件事，我也有责任，很抱歉。” 奎瑟没出声，不知道是默认了莉莉丝的道歉，还是不打算接受，他不出声，让我心慌。 “奎瑟哥哥，我和哥哥的身份暴露了，现在教会不出意外会追查我们，你会帮我们吗？”莉莉丝喘了一口气，窸窸窣窣在解身上的桌布。 她把之前藏在身上带有碎钻宝石的衣料拿出来，放在被面上，一边使唤我帮她拆头上的珠宝首饰：“奎瑟哥哥，我们不是毫无诚意的，这些和事实都是我们应该支付的代价，为了过往的欺骗，我们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弥补你。”她咳了两声，又发出了忍痛的“嘶嘶”声，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不适，又或是我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皮。 “还好吗？莉莉丝？是我手重了？”我关切地问道，手停住了。 “没事，你继续。”她随便敷衍了我一下，继续劝说奎瑟：“奎瑟哥哥，我们一起那么多年了，你陪着我长大……陪着哥哥那么多年，我实在无法想象……” “无法想象什么？无法想象我不帮你们？还是无法想象我因为你们被牵连？小丫头，有话直说吧，你这个弯子不好绕的。”奎瑟熄了烟，向前两步，居高临下盯着莉莉丝。 “呼”莉莉丝低下头，长叹了一口气：“那实在对不住了，奎瑟哥哥，我想和你谈个交易。” 奎瑟不置可否，静等莉莉丝开口。我有种好陌生的感觉，奎瑟从来没有这样过，即使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。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？ 我很紧张，莉莉丝也很紧张。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，她的尾巴缠在我的身上，很紧让我发疼，而且身体微微颤抖。我很想安慰她，但是如果让她发现我也一样，她会更加不安的。 “奎瑟哥哥……”她终于抬起头，直视奎瑟，开始谈判：“我们来找你是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了，你是很强大很厉害的存在，可以庇护我们那么多年，我们相信你对我们不是没有感情的。” “嗯，还有呢？”奎瑟不紧不慢，淡淡问道。 “我们相识了很久，如果我和哥哥被抓住追查，你很难不脱离干系。” “哦？我不可以是被骗的吗？” “可以，当然可以，只是信不信不是你说了算的。”莉莉丝苦笑道，“我和哥哥一直就是活着，为了求生而已，这点你最清楚不过了。但是我们被扣上了魔族入侵、谋害人族的罪名。奎瑟哥哥，你说你只是单纯的皮条客，被我们骗了，教会会相信吗？” 奎瑟表情一怔，显然没有想到有如此严重，开始认真思考起来。 “当然，如果你痛恨我们，去检举、把我们供出来也是可以的，只是教会还是不会放过你，毕竟除了你，我们没有关系更紧密的人了。即使你通过了教会的调查，你的许多地下产业也完蛋了，你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能让你继续经营，大概率是查收或者换上自己的人。所以，奎瑟哥哥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，我们是一体的。” 莉莉丝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了嘴，不再言语，我们只能静静等待奎瑟的反应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我感觉过了很久仿佛是几个小时，但好像又没那么久，月亮还在原来的位置。 莉莉丝和奎瑟一动不动，他们为什么那么熬得住？他们在想什么？亚斯塔禄，你又在做什么？我想帮莉莉丝说话，想对奎瑟哀求，求他帮助我们，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……但我又无法出口，我不确定会不会把局面搞得更糟，因为这糟糕的局面就是我一手导致的。 紧绷的心弦和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快要死去，我不得不转移一下注意力。但是窗外的每一点动静都更让我心惊rou跳，为什么会有脚步声和呼吸声，这么晚了在外面是要干嘛？是不是我和莉莉丝的动静太大了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？又或是有人贴在墙根听我们的谈话内容，等着去检举我们？各种不详的念头越来越多，像海浪一样吞噬了我，我快要溺毙了…… “说吧，要我怎么做？”奎瑟一开口，那些巨浪似的无形压力开始慢慢褪去，我能感觉到莉莉丝缠在我身上的尾巴松了松，但是不安分地摇晃起来，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吧？ “奎瑟哥哥，我……嗯，我想要你帮忙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，让我和哥哥躲一阵子，然后我们会悄悄离开，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逃往贫民窟，你也没有收留帮助过我们……‘魔族间谍’被发现后已经离奇失踪了。”她又把带有碎钻宝石的衣料和头上拆下来的首饰往前推了推，“可能有点不好出手，但是奎瑟哥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吧？这个‘喀什尔之蓝‘请不要直接出手，如果要，就需要重新切割，否则它意义重大很容易暴露。” 奎瑟捡起被面上的布料和宝石看了看，又扔了回去：“当然，我当然会帮助你们，即使你们什么都不给，我也会帮助你们。” 他虽然这样说，但是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这个意思。月光打在他的脸上，半明半暗，显得深不可测又志在必得。不管如何，奎瑟已经被说服，做出了决定，这让我和莉莉丝真的松了一口气。 “恶……呕……”我一手扶着莉莉丝，一手拉着地下水道入口处的扶梯，几乎呕得把胃翻出来，旁边莉莉丝也是一样。她永远都干干净净、香香软软的，从没经历过这种状况，而且她现在身体不适，反应更加剧烈。 “奎瑟，你不是整我们吧？呕……”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，太恶心了。湿滑黏腻的地面，毒气般熏人的气味，墙壁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棕褐色附着物，还有顺流飘过去的一坨坨奇怪组合物。天哪，这真是地狱，真正的地狱，我在魔族都没尝试过这种、这种……呕…… “别叫，我没必要拿这个整你们，我也很恶心，还要带你们走，我难道是整我自己？”奎瑟没好气地说道，扔给我和莉莉丝两块湿漉漉的破布，“围在脸上会好过一点。” 也是，如果他要整我们完全可以直接说怎么走，不用跟着下来。不过，这货绝对是有点报复的心思在的，他可以预先告诉我们或者是让我们准备好再下来，而不是下来了再让我们准备。看！他自己就先准备好了。 唉，形式比人强，没必要为这点事和他起冲突，亚斯塔禄，忍着！ 帮莉莉丝和自己围好了破布后，我抱起了她。莉莉丝很轻，像一只小鸟一样，几乎没什么分量，我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小鸟沾染脏污……“哗——”我正想着，脚下一个趔趄，带着莉莉丝撞向那坨奇怪的棕黑色粘稠物体。 “哥哥！”莉莉丝也好像要疯了，在我耳边惊叫。 “你们两个在搞什么？！注意一点，声音太大了地上也是可以听见的！”幸好奎瑟一个转身拉住我，不然我和莉莉丝就屎到淋头了。 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是我没注意，脚滑了。”我赶紧道歉。莉莉丝也在我怀里惊魂未定地拼命点头，她紧紧扒拉着我，很怕再次因为我的不测而遭遇什么。 “那注意一点，下面的路很长，这种脏得不能住人的地方，才是最安全的。”奎瑟随口提醒了一下，便向前走去。 “慢点……” 真的很长，而且路弯弯绕绕，几乎每一个岔口都长得一样。我怀疑奎瑟带着我们原地打转，但又没有证据，只能跟着，我们除了相信别无选择。 在地下水道转悠了半天，要说完全不沾染污物是不太可能的，呃……因为我几次小小的失误，莉莉丝身上沾了不少，她有点崩溃，埋在我的脖颈处流泪小声啜泣。 “对不起啊，莉莉丝……”真的很抱歉，但你在我心里还是香香软软的小蛋糕。 “好了，到了。”在穿过最后一个岔口，走了几十米的直线，然后过了一个弯道，不远处就是我和莉莉丝未来将要居住的地方——说实话，让我有点惊讶，地下水道居然真的有一个还算正常的居住环境？ “这是我早年躲藏的地方，它救了我不少次数。怎么？你觉得我是一帆风顺的吗？我也是一路拼死拼活才打出来的。”奎瑟说着，坐到椅子上开始吞云吐雾。现在烟草的气息简直就是救赎，我们三个都被腌入味了。 “奎瑟哥哥……我想，我想洗澡……”莉莉丝小声地恳求着，她快不行了——漂亮的脸蛋和头发上挂着奇怪的附着物。 我也求助般地看向奎瑟，莉莉丝的要求很合理，而且我也想洗，我身上也有不少。如果说不能清洁，我不太信，无论是受伤包扎伤口还是躲藏生存，必要的条件还是应该有的，不然奎瑟不可能把这里做成秘密基地。 “有的，那里往前走，有干净的水源，你可以去那里洗澡喝水，不用担心用完，那里本来就是储水装置，我只是稍微改造了一下。”他用夹烟的手指了指方向，又指了指身边的储物箱，“里面有一些旧衣物什么的，随便用吧。或者你们可以和我说想要什么，我到时候给你们带。” “谢谢，奎瑟，真的很谢谢你。”我捡了几条毛巾和衣服，打算带莉莉丝去洗澡。 “亚斯，我有话和你说。莉莉丝，你应该自己能走吧？我和你哥哥说点话，你自己先去洗澡，好不好？” 莉莉丝离开后，现在只有我和奎瑟，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，但是不同往日的单独相处，反而让我浑身紧绷。 “亚斯，你好紧张，为什么？你和莉莉丝对我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，真的让我好伤心。我之前说过，你们不给我东西，我也会帮你们是真的。”奎瑟脸上透露着疲惫和无奈，他又变成我认识的那个样子了，我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。 “莉莉丝这孩子真的长大好多了，老奎瑟有点骄傲又有点伤心……”他没有理会我的沉默，开始絮叨起来，“我其实很明白她的目的是想要利用我，但又不想伤感情。可能老奎瑟在她眼里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，而是一个诡计多端、心怀叵测的坏人……呵呵，某种意义上我也是那样的人，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冷酷到那种地步。那么多年了，莉莉丝从一个小婴儿慢慢长成漂亮的少女，然后开始了自己的人生，她真的很棒很厉害，比老奎瑟强多了。只是成长不免要失去一些东西，比如天真、毫无理由的信任……接着会以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行事。她相信那是世界运行的基础，那我自然要配合她，让她充分相信我是有理由帮助她的，这样她才能安心下来。亚斯，你也是和莉莉丝一样看待我的吗？”他招招手，让我过去，想我像以前一样和他亲密无间。 我有点哑然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奎瑟的话让我愧疚，但我又觉得莉莉丝没有任何问题。我这个人说真的，既荒谬又矛盾，我不相信感情却又对感情充满希望，对物质深信不疑又觉得那是身外之物，我到底在做什么？又在寄希望于什么？我这辈子可能都不太搞得懂，我就是这样一个浑浑噩噩、矛盾的存在。 “亚斯，别这副表情，我的小可怜～”奎瑟揽住我，让我靠在他怀里，“亲爱的，别想那么多，我……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，我一直爱着你……你不要离开，一直陪着我好不好？等过了这一阵，我会想办法给你和莉莉丝一个新的身份，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，你不用cao心别的东西，也不要担心收入问题，莉莉丝也会有两个爱她的好哥哥的。”